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2-03-10 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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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2-03-10 03:11
《红楼梦》中充溢着对“梦”“的描写,它们大小各异、形式多样,在这部鸿篇巨著 中发挥着特殊的作用:或呈现当时豪门内外的众多矛盾,或暗示各种人物命运的结局,或刻画故事人物的心理特征,或前后联系着故事的情节,构成了小说独有的叙述结构。解读这些梦,对我们分析人物心理,把握作品结构,诠释作品内涵都具有重要的意义。本文中笔者在对《〈红楼梦》中的梦境描写进行详细分析的基础上尝试着将其分为六组,并详细论述了各组梦的艺术特色及作用。[关键词] 梦境 木石同盟 金玉良缘 太虚幻境脂砚斋 《红楼梦》内容宏富,结构严谨,情节曲奇,包罗万象,以其独有的魅力,备受读者青睐。在这部“中国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式的著作中,作者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与心中所想,构建了一个“微缩国家”。书中事件错综复杂,人物繁多,各个细节都可堪称为精巧绝伦的艺术品。在这件艺术品中,“梦”可以说是其必不可少的构成部分,据统计《红楼梦》一书共描写了33个梦幻。其中,前80十回共20个梦,后四十回中有13个梦。正如脂砚斋在第四十八回所批:“一部大书起是梦,宝玉情是梦,贾瑞淫又是梦,秦之家计长策又是梦,今做诗也是梦,一并风月鉴亦从梦中所有,故‘红楼梦’也”。然而这么多的梦,读者却一点也无繁冗之感,其中的每一个在这件旷世的“艺术品”来说都是必不可少,它们大小各异,内容颇杂,形式多样,活灵活现,散布于全书,如同串珠的线,把大故事、小故事串在一起,构成小说的叙述结构。毫不夸张地说,在“梦”的运用方面,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可谓是登峰造极之作。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解读了这些个“梦”也就抓住了一条理解这部鸿篇巨著的一条途径。笔者以对《红楼梦》的仔细研读为基础,尝试着在这方面作了些研究。通过对其中的梦境描写进行了专门分析,现将其中分为以下几种:第一组梦是常理之梦,立体刻画人物这一组梦就是我们常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书中有很多此类型梦:书中第34回宝玉梦见蒋玉菡。宝玉受杖苔之后伤痛不堪,后悔自己把好友蒋玉菡在紫檀堡买房置产之事吐露给忠顺王府的人,肯定会给蒋造成不良后果。正当愧疚不安时,隐隐睡去,于是梦见蒋前来诉说原委。这正是因为平日思虑太多所致。还有第87回妙玉走火入魔作恶梦。妙玉因为平日与宝玉相遇时谈及的话题轰动了春心,回房后便听见房上有响声,害怕有贼来。察看后才知是两只猫儿的嘶叫。不禁勾起她对宝玉问话的品味,于是魂不守舍,于是梦见有许多王孙公子要来娶她以及媒婆拽她上车并盗贼劫她之类的烦心事,不由得哭喊求救,惊醒了庵中的女尼道婆。类似此种梦,还有许多,笔者在此不一一列举了。妙玉本是妙龄女子,思春乃正常现象;宝玉在自己“伤痛不堪”的情况下还想着会给好友造成不良后果,梦由此而生合乎人之常情,让读者更感书中内容之真实,宝玉和妙玉形象之生动。作者在此借梦境反映书中人物内心世界的多样性,使其更加立体生动,为我们更好的理解和把握人物性格提供了很好的途径。 第二组梦是伏脉千里,首尾呼应脂砚斋用蛇来譬喻《红楼梦》的叙述方法,说那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又说是犹如“常山之蛇,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腹则首尾俱应”。以此来表现曹雪芹写作的一个巨大特色,这在红楼梦中几个梦的前后联系中得到了充分的表现。甄士隐之梦、贾雨村之梦分别发生在第一回、第一百二十回,整部《红楼梦》在叙述总框架上是起于甄士隐之梦,终于贾雨村之梦。甄士隐的夏日之梦,设计在开篇。对全书整个叙事结构来说,一是通过甄士隐此梦,将两个神话故事(青埂峰下石头动凡心和神瑛侍者与绛珠仙子还泪)连接起来,造成一个象征性的预示——宝玉出生;另一个是向读者说明《红楼梦》的故事都是似梦非梦。这一梦远伏全书真与假、有与无的辩证关系,近伏宝玉梦游并先为梦游作一番铺垫。第一百二十回里还写了贾雨村的梦,这既是前后照应所需,也是他在历经沉浮之后所得出的富有人生哲理的总结。贾雨村与甄士隐一样,在全书中时隐时现,贯穿始终。故事所不同的是甄士隐代表的是出世的精神,贾雨村代表的则是入世的精神,表达了两种不同境界,即佛教中所说的“出世间”和“世间”,出发的角度不同自然描述所达到的效果也有区别。而这两种不同,却殊途同归,最后终于放下了所有放下了执着,回归到了本事清净的自然。同样,第五回和第一百一十六回宝玉之梦也具有同样的作用。在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中,宝玉梦游“太虚幻境”,浏览金陵十二钗正册、副册、又副册,饮酒听曲。这个梦是《红楼梦》一书的序幕,有重要人物的总介绍,并且它含蓄地预示了主要女子不同的生活道路和独特的命运结局,同时也隐喻着把整个故事归结为人生一梦的含义。第一百一十六回,宝玉再游太虚幻境,与世俗世界大观园的死魂灵一一相见。这是悲剧完成的一个叙事的总结和概括,与第五回的初游遥相呼应。这是曹雪芹惯用的首尾相接相应法,可以使结构更严整。第三组梦是逝人托梦,内有隐喻隐喻之梦蕴含着兴衰主线,第三十六回的宝玉之梦。在结构上,第十三回和一百零回的王熙凤之梦可以看做是对由盛而衰、由富而贫、由绮丽而凄凉、由娇贵而潦倒的主题的隐喻。因为凤姐是荣国府实际上的第一当家之人,包揽诸事,几乎所有的事物都是由她直接处理。所以选择给她托梦肯定是有其道理的。在第十三回里,秦可卿死前托梦,告诉凤姐“眼见不日又有一件非常喜事”(贾元春被封为贵妃);要她当心“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跃重,乐极生悲,树倒猢狲散”的败落悲剧,并且提出补救保全的办法。凤姐此梦,对贾府的瞬息繁华有深切的洞察并预示未来的厄运,贾府荣辱兴衰的过程在梦幻虚景里得到隐喻。在第一百零一回,凤姐晚上到大观园去看即将远嫁的探春时,在月夜下,又遭遇了秦氏魂魄,对她当头棒喝:“婶娘只管享荣华受富贵的心盛,把我那年说的立万年永远之基都付与东洋大海了!”凤姐几乎被这次恶魇吓死,离这次惊魂不久,宁府即被抄家,凤姐也因此被发现了放账敛财的丑行。“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正是全书悲剧结局的谶语。作者精心设计的这两个噩梦,都隐喻着凤姐内心潜藏的罪行,而其内蕴之中也显然体现着作者的整体艺术构思。靠这两个梦,而使凤姐及“通部欲案”与贾府的命运相系。而正是靠梦在关键部位的出现,凸显了主要人物的性格,丰富了文章主题:不仅勾画出凤姐的人生宿命的圆,同时也构造出贾府悲剧宿命的大圆,隐喻了贾府并将灭亡的宿命。第四组梦是梦幻现实,互相对应宝玉是书中的重要人物,他统领书中的整个“女儿国”。其中“木石同盟”和“金玉良缘”的悲剧冲突,更是书中感情的重头戏,在现实与梦幻中交替出现并一一对应。第三十六回发生在宝玉绛云轩卧室里梦,极具象征意义。这一回写宝钗一日偶去怡红院,恰逢宝玉午睡,屋里只有袭人在给他绣制鸳鸯戏莲的兜肚,袭人因事外出,宝钗便坐下代绣起来:这里宝钗只刚做好了两三个花瓣,忽然听见宝玉在梦里胡乱喊骂出:“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什么是金玉姻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宝钗听了这话,不觉怔了。这里,“鸳鸯戏莲”隐喻同宝玉的梦话形成了强烈的反讽。它从正面说明了木石之“盟”在宝玉心中的比重超过了金玉之“缘”。更妙的是黛玉此时恰巧出现,如果当时能听见宝玉这番话,肯定会平添对宝玉的几分痴情。可是,作者却偏偏让她在宝玉真情流露的梦话说出之前悄然离去。这一来一去极富象征内涵:她可以住进大观园,却又被关在宝玉的门外,这意味着她事实上从未被大观园这个世界所真正接受。第八十二回的黛玉之梦,是《红楼梦》里最痴情的噩梦。梦幻虚景把梦与非梦两个空间层面结合在一起来叙述。这个凶梦除了象征黛玉的心病之外,亦提供了黛玉对贾府长期心理上的不安全感的现实基础,揭示了黛玉内心的痛苦恐惧的根源,暗示了孤立无助的现实环境,实是黛玉悲剧的真凶。这个梦对黛玉的打击是巨大的,以至于醒来后仍不能释然,心病更日趋严重,听到宝玉的亲事后,便悲痛欲绝,抑郁而逝。黛玉梦中的宝玉,虽然无限真情,不惜一死地剖心相示,却发现心没有了。有贾母的威严,宝玉也只空有一腔真情,毫无办法。宝玉没有了“心”也预示失玉的奇祸,而失玉可象征失去黛玉”的疯傻心境。在第九十四回里,这种预示得到了应验。因失玉而失魂丧魄的宝玉第九十八回里的一梦,则了断了“木石同盟”这段宿缘。在这个梦里,和尚对宝玉简略而神秘的解释了天国、地狱以及子女责任后,从袖中取出一石,向宝玉心口掷来。得玉后的宝玉感到突然清醒,醒后开始致力于孔孟诗书,后果然封妻荫子,实现了“子女对家庭的义务和丈夫对妻子的责任”。通过上述三个梦的依次展开,我们看到了宝黛爱情,原形及其解释的对位。“木石姻缘”只是实现中断断续续的梦;宝钗来了,“金玉良缘”成了梦中的最大的现实。对宝玉而言,黛玉是他刻骨铭心的最大的梦。历经试探、争吵、誓言、信赖,终于两情相印,但围绕他们而生的种种力量,却最终导致他们爱情的悲剧性结局。这些情节都是以这三个梦为核心而展开。同时,以“梦”证“醒”,以“梦”为“醒”。第五组梦是用幻影之人,影射自己在描写人物时,用“幻影法”是《红楼梦》的一大特色,如甄宝玉这一形象设置的喻意就可通过第五十六回的贾宝玉之梦,及第九十三回包勇转述的甄宝玉之梦表露出来。甄宝玉仅为一寓言式的人物,是《红楼梦》中“真”“假”主题的反衬角色。所谓的“真假”对立,不是谁冒充谁的问题,而应理解为一个人身上的两面性。甄宝玉和贾宝玉长相虽像兄弟,但甄宝玉热衷于功名,与贾宝玉的天性恰恰相反。尽管两个人在很多地方有不同之处,但在九十回以后,两人的人生之路开始了由异趋同的转化。第九十三回的甄宝玉梦悟,走上“立身扬名”之路,它为宝玉最终完成科举后出家埋下伏笔;甄宝玉也曾梦到过太虚幻境及众钗的鬼魂,文字虽描述的简略,但他在空间的层面上起连接首尾出现的太虚幻境的作用,对贾府衰败又一次发出信号。而贾宝玉梦见的确是自家的大观园以及众丫环,而梦中相见的甄宝玉又是他从未谋面的少年,虚实相印,真假莫辨,我们可以看出甄宝玉心灵上折射出宝玉的虚拟幻想,两者的性格是互补的。也使读者弥漫在真假莫辨的迷离境界里。第六组以梦深化“情”主题第六十六回的柳湘莲之梦,第九十六回的尤二姐之梦,在结构上不仅仅是构成柳湘莲、尤二姐、尤三姐三人故事的核心,从作者整体构思上来看,还具有很深的寓意:从结构上宝玉和黛玉的故事对应,从不同的角度反映了由情到色再到空的过程。尤三姐与柳湘莲之间的“痴情”,可看做是宝黛悲剧的一次预演:我们极其容易找到这两个爱情悲剧的共同点:一死一出家皆为一个“情”字。书中或阴或暗已多次将尤三姐与黛玉相比,湘莲更是宝玉的一个分身,他们之间的爱情悲剧其实是宝黛“木石同盟”世俗化的演绎,两人都做了宝黛二人想做而未做的事。小说中柳湘莲第二次露面是在第六十六回,他一梦觉醒,毅然出家,在结构上还可以看做是宝玉日后出家的预示。而宝玉的人生理想是大观园,他所追求的只是在大观园中与所爱的人一起恣情任性的过一辈子,随着大观园的解体,黛玉的逝去,他对一切皆已看破,尘缘已绝,必然会像柳湘莲那样遁入空门。可以说在柳湘莲的梦醒之时,宝玉的归宿就已锁定。通过对“梦境”的简单分析可看出,曹雪芹以梦做框架,把大小故事放在各自的框架之中;以梦做连接点,营造出一个诗意的梦幻世界。这个梦幻世界与现实世界又有交叉、叠合,使整体氛围空灵蕴藉,小说同时也使叙述多处呈现梦的境界,梦的心态。梦直接影响和参与了小说的表达形式,且具有统摄全局的叙事动力功能和强大的叙事张力。各种各样的梦充溢全书,五彩纷呈,显示了曹雪芹超人的智慧和才能,同时也给世人和后代艺术家留下了一份无与伦比的精神财富。